里宙

《昼夜来临前》

ooc致歉，与原文有出入

——

  梦。（达纳雨林前）

——端阳视角

 

我喜欢上了我的老师。

不要想歪我的断句，这句话想表达的就是最普通的意思。

  很难有人不喜欢他吧，我的老师叫段万山。你可能没听过，不过没关系。即使忽略他学术大牛的身份，他也很值得别人喜欢。

  我感觉老师应该是看好我的，可是他总是很严肃，也不对我笑。

  我总怀疑，我是不是太蠢了，做错了什么事让老师讨厌我了，不过身边同学都夸我聪明有天赋。

  这些话听听就好了，不是老师说出口的对我的赞美对我来讲都毫无用处。

  印象最深的是一次实验，非常普通的一次实验，我在旁边记数据和学习老师的步骤。

  我站在老师身侧，讲话的时候他偶尔向我这边侧着头，垂眸目不转睛地盯着手中的试管。

  我心跳得好快，之前也有这样的情况出现过，也是在老师靠近我的时候......不过没有那一次像这样快，我对这种无法掌控自己身体的支配权的无力感到不适。

  这就是心动吗，这种感觉是不是就叫做喜欢啊，我不知道。

  他离我好近......睫毛好长，戴着眼镜也看得出睫毛好长，眉毛也很浓密......

  我手臂开始发软，感觉连笔都握不住了。

  老师抬眸望向我，说，懂了吗。

  不懂，没听，光看你了。

  我几乎一瞬间就低下了头开始假装记录什么东西，我不敢看他的眼睛，或者说我不敢让他看到我的眼睛。

  我怕他那么聪明，从里面看出点别的东西出来。

  好在老师像往常一样冷淡，他没注意到我的异样吧，继续说着话看向手中的东西。

  怎么办，我自己都感觉我的脸好热，我脸有没有红啊，应该没有吧不然老师就会发现了，啊不对老师好像一直都不怎么关注我的样子，就算看到了会不会也只以为我是热的啊，可是现在室内温度16度啊，或者说他其实看到了只是不在意......

  端阳。

  老师点名说，你把我刚才的话再复述一遍。

  我涨红着脸看向老师，支支吾吾说不出半个字。

  下了课和我解释原因。老师补充道，又低下头。他好像一直都没什么情绪，连我开小差被抓包了都没什么情绪起伏。

我突然无比期待下课，虽然可能会被老师训一顿。

——

  “老师，对不起，我上课是因为，因为一些事情......”我感觉一面对老师我脑子就不好使了，说半天说了句屁话。

  “好了，我没有要责备你的意思，大致我也能猜到。”老师一直盯着我看，“是有关感情方面的困扰吗？”

 完了，被猜出来了。我猛地抬头，脸发烫到我自己都难以想象的地步：“是，是这样的，老师你已经知道了吗......”

  果然啊，老师这么聪明，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呢。这种被人撞破小秘密的羞耻感迫使我低下头。

  走廊太安静了。

  我只敢偷偷看一眼老师，他看着心情不是很好的样子，皱着眉头，眼神黯淡，和他平时那副淡然却又神采奕奕的样子完全不同。

  喜欢的人知道我喜欢他之后一言不发愁眉苦脸怎么办？？？

  是不是不喜欢我？？？

  “你也别那么紧张，现在不是高中了，我不会和班主任一样抓你早恋，你是自由的，但。”老师犹豫着说，斟酌着用词一样，“心思还是要放在学习上。”

  彻底无望了。

  段老师真的不喜欢我，伤心的嘞。

  我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我都能想象得到我顶着一张哭丧脸朝老师点点头，只是老师偏过头去，一直没看我。

——

  注意看，这个男人叫端阳。

  这是个不同寻常的男人，他的厉害之处在于他刚刚亲了不喜欢自己的同性老师，操蛋的是还被人家发现了。

  被我又亲又抱的老师醒来后依然一言不发，即使在黑暗中我仿佛也能想象的出来他一脸懵逼坐在床头沉思的样子。

  玩大了。

  我躺在床上装死人，大气不敢出一口，脑子飞速转动试图想出什么虽然有病但勉强合理的理由为我刚才的失态做解释。

  可是，老师的脸被月光那么淡淡地照着，眉骨与鼻骨下的侧半边脸隐没在好看又神秘的阴影中，嘴唇饱满粉嫩，似乎做好了接吻的准备。他身上的那种学者专有的、富有学识的儒雅气息无时无刻不在吸引着我。他靠我那么近——我们就睡在一张床上。他的呼吸偶尔会迎到我的脸上。寂静的深夜，我因为枕边人心理与生理都躁动不安。

  老师，我忍不住了。看着老师熟睡的、英俊的脸庞，我在心里默默为自己的猥琐行为开脱，一边覆上老师的唇，两手慢慢环抱住他——当然到最后我怂了，哪怕我知道没人看着我、以为老师还在熟睡中，我依然不敢真正吻上他的唇。我只敢在他的嘴角上轻轻印上我的唇印。

  就当我别过脸、收回的手还在空中时，老师醒了。

  我不会看错的，那不是我因为害怕恐慌而产生出的幻觉，老师真的醒了。他的眼神没有在半夜惊醒的人的朦胧，相反非常清明。

  清晰的令人害怕。

  我不敢出声，因为我不知道说什么好。难道我说，老师你看我这个变态，明明知道你不喜欢我了还在半夜里偷亲你，恶不恶心？

  靠，这不事实吗。

  老师没说话，他过了很久摸了摸我的头，我不敢睁眼；又过了很久，我听到门打开又关上的声音，又听到很轻微的一声啪嗒声——应该是打火机的声音。果然过了很久老师一身淡淡的烟味回来了，依然躺在我身边，摸了摸我的脸。

  我很感谢老师没有拆穿我拙劣的谎言，因为我自己都明显地感知到，老师每次碰我，我的眼皮就开始狂跳，我还正面对着月光——哪怕是细微的动作也都很容易被发现，即使是在黑暗之中。毕竟人眼适应了黑暗，反而没那么突兀了。

  老师在我身旁照旧睡下，我怀着兴奋激动又惴惴不安的心情躺了一整晚，没怎么睡。

——

  我几乎可以肯定，老师不仅不喜欢我，说不定已经到了厌恶我的地步。

  因为老师辞职了，在我亲了他的第二天。

  我好像耳鸣了，所有人的话都在我耳边炸开，我却一个字也听不清。我大概失去了控制表情的一切能力，我好像能感知到我的面部肌肉慢慢下沉。

  是我把老师逼走的。是因为他有个学生一而再再而三的骚扰他。

  你知道老师去了哪里吗？他去达纳雨林了。那种鸟不拉屎的地方我只在地理课上听说过。

  我回去查了查，那地方又落后又危险，人在那里随时都有可能死掉。

  老师，你就算跑也别跑那么远、那么危险的地方啊。

  就这么讨厌我吗。

 

——段万山视角

 

  我喜欢上了我的学生。

  他是一个很可爱的人。他留着比板寸稍微长一点点的头发，很适合他。每次一看到他，我都觉得少年人真是富有朝气。他好像永远不会累，好像永远都带着纯真的微笑，他的眼睛永远都闪着光，似乎能看破一切不在阳光下的东西。

  我很久很久，没有像这样觉得自己被身边人温暖着了。

  他帮我接水总会控制在40度左右，美其名曰“暖胃不烫嘴”；他会在我来不及吃早饭时默默递上自己的早饭然后骗我说他吃过了，其实接着偷偷去吃垃圾食品；他会注意到我连轴转劳累了几天的疲惫神态，笑嘻嘻地说老师我帮你按摩按摩；他会拼命学习、上课积极抢答问题，只是为了能让我笑着对他说，你很棒。

  其实我真的非常非常想对他笑，但是看他做尽一切努力只是想得到我一句夸奖、然后展露出来一个极其明媚的笑容时，我就觉得，小孩子想要的真简单，我要保护好我的每一句夸奖的价值。

  而且，我怕一旦对他好了，就忍不住了收不回来了，让他知道我喜欢他怎么办。

  他听我讲话的时候，永远会在我身上投注全身心的崇拜与敬仰，那样的眼神对我的诱惑力实在是太大了，我很难在这种情况下把持住自己。这甚至给我造成了错觉——或者说给了我一个异想天开的机会——他会不会也喜欢我呢？

  这个猜测在我心头萦绕的次数越来越频繁、时间越来越久，就当我快要信以为真时，还好有人能让我认清现实，把我从飘飘然的幻想中抽离。

  那天下午我看到他和一个长得很漂亮的女生并排而行，夕阳带着浓烈不眨眼的橘黄打在他们身上，他笑得依旧那么灿烂，眸子被染成了琥珀色——我几乎能看见里面溢出的与夕阳一样温暖的情绪。他抬手摸了摸那个女生的头，笑得更开朗了。

  像有一根针，一下下扎破了我心中的所有的幻想泡泡。我忽然从自己虚构的童话中抽身，猛的发现，我在干嘛。

  这才是他本来的人生啊。

  落日照得他们很亮，可我的影子好长。

——

  一次实验，很普通的一次实验。

  端阳却和平时很不一样。他脸憋得通红，像是受了气。这几天都没看到他和那个女生一起走，可能是和女朋友吵架了？

  吵架吵到课也不专心听了，想当初他听我讲话是那么的认真，现在却完全变了一副模样。我有点生气，故意叫了他的名字，故意让他下课和我聊聊。

  果然啊，我猜的没错，和小女朋友吵架了。我硬生生把本来想说的话咽下去了，我做不到祝福他们长长久久，毕竟我还没宽容大度到那种程度，我只能说，好好学习啊。

  他还点头，着实是让我心痛啊。

——

  我打算走了。

  我发现我已经抑制不住我对端阳的感情了。那句“我喜欢你”就像一团火一样在我心口不断燃烧直到成了滔天大势，我可悲的发现我的定力没这么大，或者说，我可能有点太喜欢端阳了。

  于是在那天晚上，正好所有人都睡在实验室、我和他正好一张床、我正好可能因为嘴角溃疡有点异样半夜醒了而他还在睡着的时候，我实在是忍不住了。一开始我是盯他，我肆无忌惮地注视着他——平时我是不敢的，反正我明天就走了，这时候做一点点出格的事应该可以吧。

  我摸了摸他的头，身子里像是有一团火，月光打在他的脸上，那么柔和善良。我出去抽了根烟克制一下自己，回来躺在他身边——像我们俩好像在一起很久了一样，又没忍住，摸了摸他的脸。

  我看了很久，想刻在脑子里，毕竟以后就见不到摸不着了。

  我还是躺下了，想着一个不可能的人只是在虐待自己而已。

  可是啊，我走之后，希望你在我看不到的地方幸福。

——

醒（达纳雨林后）

——端阳视角

 

  老师，你走之后发生很多离谱的事，也不是什么好事，想来你也不愿听，那我便不说了。

  我现在或许也算个好医生？有没有了你临终的愿？

  我现在在庄园里照顾那些高孟族人，哦，资金都是那个混血警察出的。

  昨天夜里一个男的突然发病，我看了他一整晚，白天才稍微睡了会觉。我做梦了，梦到你来庄园了，摸了摸我的头说，你晒黑了啊。

  然后我就醒了，发现自己原来白日做梦呢。

  你没走下去，那我替你走下去好了。

  只是，你要是能陪我一起走这条路该有多好。

  段万山，我爱你。

——完——